荷风 发表于 2012-12-11 09:26:29

我的奶奶

父亲突然去世的消息,如晴天霹雳,带给我们撕心裂肺的痛。这噩耗要不要告诉我八十多岁的在农村老家的奶奶,大家犹豫不决。毕竟奶奶已是风烛残年,父亲又是她唯一的儿子,这消息对她 的打击该有多大。不让她见最后一面,恐怕会留下遗憾的。商定由我去乡下接奶奶接过来。

       汽车在乡间公路上颠簸,我的内心也翻江倒海,不知该怎么和奶奶说才合适,更不敢想象奶奶知道消息后的样子。车子进村了,我不敢惊动奶奶,就把车子远远地停在村庄外,步行进家。此时,已是腊月天气,空旷的乡野,一派萧条,冷风嗖嗖,枯树战栗,乌鸦哀鸣,虽有阳光照耀,但仍抵御不了寒风的威力。我一阵阵的发抖,犹豫着来到了奶奶院门前,推门又止。从门缝中看见奶奶,身子依靠着门框坐在门前,闭目养神,阳光温暖着奶奶多皱而沧桑的脸,身边几只母鸡在地上啄食。我真不忍心打搅了这平静,于是拐弯先到近门的大娘家,让她和我一起跟奶奶说。大娘听到去父亲去世的消息泪流不止,嘴里一直念叨着我父亲的好。她擦干眼泪,和我一起去奶奶家。

       推门声惊醒了奶奶,我强作欢笑快速走到她跟前:“奶奶,我回来了“,奶奶用手搭在额头上,遮挡住眼光,眯起眼睛,瞬间又睁开,看到了我,脸上乐开了花:“乖乖,你咋回来了,这么冷的天,快进屋暖暖”。奶奶快速移动着小脚,拉着我的手,进得屋来,弯下腰,把炉门打开,让我烤火。我们围着炉子坐了下来,奶奶慈爱的目光一直我在身上,一刻也不移开。脸上如菊花绽放。我一时语塞,不敢正视她的目光。一旁的大娘说:“婶子,我侄子来接你进城,他们都想你了,让你在城里过年,你快收拾收拾跟孩子去吧”。
“进城过年?我不去,我一辈子都在乡下过年,习惯了,我不去。”奶奶拉着我的手说;“是不是你爸爸想我了,嗯?那他咋不来看我!对了,你爸爸的病好些了吗?快过年了,你们要一块回来给我拜年啊,我就不去城里了,跟你爸妈说,啊!”我不知怎么回答。这时,亲戚们听到消息都赶来了,纷纷劝说着奶奶。奶奶执拗不过:“好吧,我就去住几天,这家里的几只鸡啊,你们给我看好啊,下蛋了,你们吃吧。”

       婶子大娘们搀扶着奶奶坐上了汽车。

       我一路无语,可奶奶是一路唠叨,念着我父亲小时候的情景。说我父亲很聪明,15岁就可以双手打算盘,远近的乡亲都找我父亲算账本;说我父亲很漂亮,皮肤很白,眼睛很大;说我父亲字写得好,家家户户都找他写春联;说我父亲工作后,很努力,当了官;说我父亲工作忙,快把娘忘了;说我父亲······

      我不敢听了,也听不进去了,眼泪一直在流,也不敢擦。奶奶看到了,我只能说天冷风大,吹眯了眼。

       煎熬中,终于到了,有人过来搀扶奶奶下车。此时,戴着孝的亲人们呼啦跪倒在奶奶跟前,低头强压着眼泪,不敢放出哭声。看到眼前的一幕,奶奶立刻明白了:“我的儿啊······”众人感情的闸门也终于打开了,哭声一片。

       大哥擦干眼泪,搀扶奶奶来到爸爸的遗体前,奶奶平伏一下心情,用颤抖干枯的双手,抚摸着爸爸的脸,她呼唤着爸爸的乳名,埋怨爸爸不孝,让她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。此时,奶奶一滴眼泪也没掉,她默默滴注视着我父亲安详的遗容。许久,转过身来,看到了她的子孙们红肿的眼睛,语气坚定地说:“你们别哭了,你爸爸走了,就别想他了,只要你们好好的,奶奶放心,你爸爸也放心了,打起精神,把你爸爸送走,入土为安吧”。又是哭声一片,这哭声不仅是为爸爸,也是为我们坚强的奶奶。

      我爸爸单位的领导李叔,征求奶奶有什么要求,奶奶说啥要求都没有,他为公家革命了一辈子,清清白白,现在人死了,更不能麻烦领导,只求你们在追悼会上,多念念我儿子的好。

      李叔哭了,他紧紧握着奶奶之手:“我的好大娘”!

      就在爸爸去世后的第二年,奶奶也去世了,她没有得病,寿终正寝,怕是连累我们吧,她走得很安详。

   祝福我天堂里的奶奶。


枫红飘零 发表于 2012-12-11 10:34:41

祝福她老人家一路走好。

喜多多 发表于 2012-12-11 13:27:46

好人好报,一路走好。

一网情深 发表于 2012-12-12 20:47:33

愿老人家一路走好

荷风 发表于 2012-12-13 15:02:54

晚报已 发表。。

椿樱海棠 发表于 2012-12-14 15:01:40

祝福老人家在天堂那边过得好!
页: [1]
查看完整版本: 我的奶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