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知道,我错了!
我知道,我错了! 我觉得,我错了! 尽管我一直在说服自己。 清晨。终于结束了一周的疲惫,睡了个好觉。是扎扎实实的、稳稳定定的饥饿感,把我从深醉中拽了出来。一缕淡淡的晨光,透过纱窗,轻轻柔柔的,象自由下落的羽毛,在眼前漂浮、游荡。能睡一个好觉,并且还能醒过来,这大概就是“眼睛一闭、一睁”的幸福,我感到很满足。而媳妇儿依旧在做她的“老功课”---- 沉睡不醒,她还陶醉在她的美梦里。 我决定了,下去整点吃的。起身下楼,直奔目的地而去。这儿有一家老鸭粉丝汤,味道还是很不错的。我自己先点了一份,秦王统六合,风卷残云。在等媳妇儿的那份外卖时,事儿,来了!这世上最无聊的时光,大概非等待的过程莫属了。打发无聊的方式,人各不同。而我当前的方法,是“斗地主”。咱是贫农,当然时刻不能忘记阶级斗争。可游戏中,我成了“地主”,是斗争的对象,又被“贫农们”的炸弹包围着。当一个人,象那缕晨光一样,洒落在我面前时,我还没有“醒”过来。
一段急切的、方言味道浓重的上海话,直击我的耳膜。我甚至觉得,中间是不是还有几个字词,因为急切和速度,从我的脸上弹下,翻滚着,落在桌面上,叮当作响。我错愕地望着对面,一位老妇人正尽着她的努力,专注地望着我,自顾自地向我说明着什么。她六、七十岁的样子,面容清瘦,头发灰白。一件蓝碎花的上衣,尽管有些陈旧,但还很干净、合体,手里拿着一个暗红色的购物袋。尽管我在上海生活了一段时间,可对上海话,我不是一窍不通,而是多窍不通。我只好硬着头皮打断了老人的自顾自,“我听不懂!”
现在回想起来,老人有两个“吃惊”。这句“我听不懂”是第一个。她可能惊讶于我不是上海人。然后,她就用带有明显上海味道的普通话跟我解释。大意是她很饿,早上走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和很长的一截儿路,但却没有吃上什么东西,因为想买吃的却差两块钱,问我能不能给她两块钱?她好去买个饭团(大概是上海本地的一种食物,热米饭裹咸菜、咸肉之类的馅儿,然后团得圆圆的那种)或油条什么的。我在努力地回忆着每一个细节,我为自己当时的反应而感到羞愧!那是一种同情(因为老人的年龄)夹杂着厌恶(因为乞讨的行为)和半信半疑的感觉。因为多次地上当。那些人的情景比这个老人要惨多了,他们一次次赚取了我们的同情心,又挥霍掉了,把我们当成戏耍的对象和夸耀的资本!我强忍着厌恶和怀疑,努力想提高对她的遭遇的同情和她言语的可信度。可我发现我做不到!我说了一句让老人有第二个吃惊表情的话:
“你想吃油条和饭团吗?我去给你买(我没有用“您”这个尊称,因为我的厌恶和怀疑逐渐占了上风)!可以吗?”我也想以这样的方式验证:她到底是需要吃的还是要钱。现在想一想,这有什么意义啊?!老人立即露出了惊诧的表情:“这附近有卖的吗?”“有(因为对面小区的门口刚好就有个这样的小摊儿)!”她有些迟疑,但好像是为了掩饰她的重点是在食物而不是在那两块钱上,勉强答应了我的提议。这时,邻桌的一家仨口也在用上海话对老人说些什么,大概也是说,我准备去给她买回来,问她可不可以。老人又问我出去了还回不回来?我说出去了还回来干吗?我的意思是刚好我拿上外卖,两个人一起去买上吃的,我还回来一趟干吗?可老人以为,我出去了就不再回来了,她在这里等不是白忙乎吗?嘴里也不知念道着什么,喃喃地出门走了。
我拿着外卖出了店门,对刚才发生的一切,内心还有一些纠结。“她的目的就是在要钱!不是真的需要吃的!我给了钱,就是在助长此类的欺骗行为!”我在默念。可我心里开始有一丝不快和惭愧,并且逐渐加深!我觉得,我错了!
这样的老人,年寿已高。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,有着什么样的原因,满头白发的她,丢下了自己曾经在人前高昂的头颅,扔下了自己曾经光洁的脸面,舍下了自己曾经坚强的自尊!她迈出了这一步,当初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?!尽管眼前这勇气和决心只值两块钱!而我却又在上面啐了一口,踏了一脚!我急忙追上几步,想从人群中重新找到那位老人,但她终究还是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我回到了家,媳妇儿也已经拉开了窗帘,眼前一片豁然,炫目的阳光扑面而至!在这初秋的阳光里,我写下了这篇文字。我并不是在标榜,我有多么的伟大和无私,多么的高尚和正直!我只是在拷问自己的良知!只是在告诫自己:不要吝惜自己的热情和爱!播撒爱心,终有收获!
我知道,我错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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